让爱成为文学叙事的伦理基础——读寒青五部长篇报告文学
最近一段时间,我陆续阅读了寒青的五部长篇报告文学作品,很受感动,也很受启发。
从题材性质上看,这些作品无一例外,全都属于讴歌型的。按说,这类作品很容易流于空洞和模式化,是很难写出新意的。但是,寒青却不仅写得有特点,而且写得很感人。
那么,他的特点是什么呢?就是用有情的眼光看世界,用深情的文字来写人物。他把“情”当做自己作品的灵魂。这一点,你光看他的书名,就可以明白:《爱,擎起一片天》《情托彩虹》《情撼中原》。阅读这样的作品,除非你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谁都会被吸引,都会被感动。寒青在《情撼中原》中引用了左拉的一句话:“爱是不会老的,它留着永恒的火焰与光辉,世界的存在就以它为养料。”显然,他的写作也是以爱为养料的。
寒青所选择的几乎全都是平凡的模范人物,其中既有用柔弱的肩膀担起生活的重负,带着盲人母亲上大学的刘艳芳,也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孩子的教师吴玲和郑琦;既有交通规划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也有基层干部周国知。在叙写这些人物的时候,寒青着重表现的,是人物内心的善念和爱意,是他们因为爱而表现出来的坚韧意志、乐观态度、利他精神。这是任何一个社会都需要的态度和情怀。因为,一个社会如果把追求所有人的幸福当做根本的目标,它就必须强调爱的价值,就必须把爱当做价值理念和行为原则中的核心内容。不仅如此,一个时代的文学倘若想健康发展,倘若想创造出真正有价值的作品,也必须把对人们对生活的善念和爱意,当做写作的稳定的精神基础。
然而,这样的道理,说起来似乎不难,但落到实处,却并非易事。几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表达过这样一个判断:“虚构不如纪实,长篇不如中篇”。事实上,那前半句,现在仍然没有失效。因为,我所读到的纪实性作品,大都不仅言之有物,能够帮你了解社会,理解人生,而且仿佛春日载阳,春风送暖,能够给人们的内心带来光明和温暖,能够点燃你对生活的爱意,激发你介入生活的热情和活力。
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某些小说家,似乎更倾向于接受张爱玲1943年在《到底是上海人》中宣扬的一个观点:“我只知道一切的小说都离不开坏人。好人爱听坏人的故事,坏人可不爱听好人的故事。”所以,我们的某些小说家便把写“坏人”当做小说的使命。他们乐于搜集“坏人”的无聊故事,乐于以冷漠甚至冷酷的态度来展开叙事。在他们笔下,人物大都是鄙俗的粗野的,内心除了原始的冲动和低级的欲望,便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某些属于“底层写作”的小说,通常不是显得虚假,便是显得粗俗——这也难怪,因为,作者对自己笔下的人物不仅隔膜,而且缺乏深刻的理解和爱意。
相反,报告文学在伦理态度和伦理境界上,则显示出了一种积极的性质。就此而言,我有时甚至感觉到,当代的小说和报告文学之间存在的差异,不仅体现在文体形式上,而且还表现在精神气质上。虽然从艺术上看,报告文学写作无疑存在种种的缺憾和不足,甚至存在缺乏问题意识和质疑精神的不足,但是,总体上看,它试图通过赞美人物身上的爱的激情和利他的精神,来弘扬一种乐观的昂扬的生活态度和价值理念。在一个价值变构的消费主义时代,这样的写作态度无疑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因为,希望和爱,乃是构成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冰心说:“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换句话说,没有爱,便没有真正的生活,也不会产生真正美好的文学。
在当代的报告文学作家中,寒青无疑是一个突出的代表。他的创作不仅有着数量上的丰硕,而且,还显示出情感和伦理境界上的健康和高尚。他把爱当做自己文学写作的伦理基础,这赋予他的作品以内在的价值和强烈的感染力。他的这一经验,对于当代的小说写作来讲,具有值得重视的经验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