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批评

精选优秀批评文章

《巴尔扎克传》是茨威格人物传记中的一部力作。二战期间,茨威格流亡南美,把他呕心沥血写作多年的这部巨著留在英国。人们一直担心这部作品会变成一部未完成的交响曲。理查·弗里登塔尔在整理茨威格遗稿过程中欣喜地发现,茨威格已完成这部书稿的写作。1940年茨威格夫妇离开英国前往美洲时,已把一份手稿包好,上面用英文写着:寄给出版者。这是该书的第三稿,茨威格已校阅完毕。当然,按照茨威格的作风,他还要不断加工。但是即便是这部没有经他深加工的遗稿,也是一部杰作。书中有着他从上世纪初起,到他离开英国为止,对巴尔扎克的为人和作品广泛深入研究所形成的独到见解和深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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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图书室,摆着价格高昂镶嵌花纹的书柜,但是他已无法再翻开任何书本。他用金色缎子裱糊的客厅,他本打算在这个沙龙里接待巴黎上流社会的名士和显贵。但是谁也不来拜访。每说一句话,他都嫌太累。医生也禁止他稍稍使劲说话。巴尔扎克布置了一个大画廊,挂上他心爱的名画。为了耸人听闻,让全巴黎都大吃一惊,他竟不声不响地悄然收集了这样无可比拟的珍藏。在想象中,他如何把他的这些珍藏的名画一幅一幅地展示给他的朋友们、诗人和艺术家们,并向他们逐一介绍。巴尔扎克原来梦想中的欢乐宫殿,如今对他而言,变成鬼气森森的地牢。他独自一人躺在这幢巨大的房子里;只有他母亲有时前来看他,怯生生地活像一个影子。因为巴尔扎克的太太——这点所有的证人都异口同声地报告——对他缺乏真正的关怀,显出残酷的冷淡,在旅途中,在他们停留在德累斯顿时已表现得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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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巴尔扎克预感到了他的状况如何。但是他的医生们肯定知道,他已无药可救。我们可以假定,医生们一定把他们的意见坦率地告诉了德·韩斯卡夫人。现在夫人心里有底,这个婚姻时间不会很长。她便决定满足这个追求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的最后愿望,他一生中最心爱的愿望。夫人知道,走这一步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巴尔扎克想挥霍也挥霍不到哪里去。这个“善良的巴尔扎克”变成了“可怜的巴尔扎克”,她心里油然而生某种同情心,就像那些高贵的夫人对得了重病行将就木的一个多年忠仆怀有同情那样。于是婚礼终于准备在1850年3月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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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6年秋,有这么一段转瞬即逝的短暂时间,巴尔扎克的混乱不堪、极度紧张的生活似乎终于归于平静。德·韩斯卡夫人老是推托:她得先把她亲爱的女儿嫁出去,才能考虑她自己的新婚。这样敷衍诗人的借口已不存在,姆尼斯彻希伯爵已在1846年10月13日和安娜伯爵小姐在威斯巴登结婚。巴尔扎克在场,他又充满了希望。他预做准备,弄来了他自己结婚登记所需要的户籍证件,借口是他为了参加荣誉军团需要递交这些证件。他做了大量的准备,打算在麦茨悄悄地和德·韩斯卡夫人举行婚配,那里认识他和夫人的人很少。巴尔扎克和麦茨市长有些交往,他已赢得市长支持他们的婚姻。有关婚姻的户籍登记——这只在法国有效——要在市政厅举行,安排在夜里,完全匿名。巴尔扎克的朋友和医生纳戛尔大夫的儿子和另外一个朋友将从巴黎赶来,充当证婚人。德·韩斯卡夫人将一直住在德国境内的萨尔布吕肯,直到关键性的那天晚上来到麦茨。宗教的婚礼将在德国举行,麦茨的主教或者威斯巴登的神父可以主持婚配礼。这些像小说一样富有传奇色彩而又复杂的准备工作显然十分必要,因为这桩婚姻不得在俄国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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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3、1844和1845年是巴尔扎克内心焦躁不耐的三年。人们感到,巴尔扎克的原始力量、工作的偏执狂已经破碎,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已经中断。他毫不停顿地进行富有独创性的工作,足足十五年,而最近几年他主要在当收藏家——字面意义上的收藏家和纯粹意义上的收藏家、他不仅收集钟表、瓷器、绘画和家具,也收集迄今为止生活拒绝给他的一切:闲暇的时光,和一个女人散步,在陌生的地方不受任何威胁地度过销魂荡魄、缠绵悱恻的漫长良宵,以及高贵的崇拜者们发出的赞赏和钦佩。他的整个独创性发生了转折。他不再试图使他长篇小说的草稿取得完美的结果,而是使他自己的人生小说得到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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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把巴尔扎克在1845年和1846年的书信遮掉他的签名,让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读者阅读,问他这些信件的作者操什么职业,有什么内在的爱好,此人肯定会回答:这是一个古董商或者绘画收藏家,也可能是个地产投机商或者房产经纪人。反正他不会猜是个长篇小说的作家。事实上,在这段时间巴尔扎克心里想得更多的不是完成《人间喜剧》,而是房子。他要用他未来的太太将要得到的遗产和他自己写作所得的稿酬为他太太建造房子。希望,对于这个极端不可救药的幻想家而言,永远是已经肯定的事情。所以他这次也是把车套在马的前面,或者不如说,把空车套在马匹该站的空位子上。1845年巴尔扎克既不拥有一幢房子也不拥有可以建造一幢新房子的建筑工地,他更没有为新的府邸购买一个建筑工地的那笔钱。可是他已开始十分热心地在布置这幢根本还不存在的房子,一阵新的痴迷向他袭来:淘旧货的热狂。要让一位尔采乌斯卡小姐,一位王后的侄孙女居住的那幢房子,必须是个宝库,是个画廊,是个博物馆。这位了不起的幻想家,每两个月都要因为两三百个法郎而走进当铺,现在却着手要和卢浮宫、埃累米塔日(Eremitage)、乌菲齐宫和国王、皇帝们的宫殿并驾齐驱。他也要在他画廊的墙上挂他收藏的拉斐尔·圣齐奥、赛巴斯蒂安·德尔·彼翁博、凡·代克、华多、伦勃朗等各个时代的杰作。在他的沙龙里也得摆放着名贵的古代家具,精挑细选的中国和萨克逊的瓷器,奇妙已极的木制器具。他的房子应该是个梦幻天地,犹如阿拉丁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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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德·韩斯卡夫人让巴尔扎克等了这么长时间,并不是出于恶意、冷淡和反感,就像人们经常错误解释的那样。相反,她居然允许巴尔扎克前往圣·彼得堡,此举非常勇敢,至少昭告天下,她有结婚的意图。但是对于巴尔扎克而言,这次旅行也是牺牲。在乘坐邮车旅行的时代,俄罗斯离开巴黎的距离,远比日本更为遥远。时间对于巴尔扎克而言,比对其他任何人都更是金钱;他和往常一样又没有筹到这笔旅费。他被迫推迟行期,把日期直往后排。巴尔扎克知道,他无论如何非和德·韩斯卡夫人亲自面谈不可,单靠书信无法使夫人改变主意。他必须亲自前去说服夫人,征服她,像当年在日内瓦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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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争取在社交上和德·韩斯卡夫人平起平坐,巴尔扎克对这些可能性全都进行了尝试!他试图通过这三道阶梯一个劲地向上攀登,进入尔采乌斯基家的圈子,但是这位焦躁不耐的肥胖男子,在这三道阶梯上全都失足滑倒。想要选进议会,已为时太晚。因为巴尔扎克不可能及时筹到原始基金,而这是登记到选民名单上去的先决条件。同样他在法兰西学院也同样运气欠佳(以后他将在那里交上好运)。人们不敢当真否定他的权利,却会找到一百个理由把他排除在外。不久听说,他的财务情况实在过于混乱,总不能让这样一个人坐在神圣的拱顶之下,而门外却有法院执法人员和高利贷者等着他。不久又用他会经常缺席作为借口,但是把这情况表达得最为诚实坦率的,是一个咬牙切齿的敌人和暗怀妒意的对手:“德·巴尔扎克先生身躯太大,我们的椅子太小!”除了维克多·雨果和拉马丁之外,他会把他们大家都挤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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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已经四十岁。“一切都变得更加糟糕,无论写作还是债务。”他说的这句话言简意赅,总结了他眼前的处境。他在他的庄园“花园居”度过的三年,只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绝望的、一再失败的尝试。巴尔扎克从来也没有这样狂热地工作过,想还清花园居的债务。可是他不得不认识到,就是一年写五部小说,也无法消除这六位数的债务。他从抽屉里翻出刚开了个头的作品,他甚至匿名地为一名手工业师傅编辑了一本拿破仑的格言。此人忠厚老实,一心想要获得荣誉军团勋章。在巴尔扎克自己身居荣誉巅峰时,还为别人的虚荣和无能暗助一臂之力。但是这些努力,全是徒劳。他所需要的这些款项,不可能通过写作得到,必须通过魔法获得。既然鲁拉的银矿拒绝把银子给他,那他现在就得设法开采一个新的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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